作者简介:张生祥,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院长、副教授、院跨文化研究中心负责人。主要研究方向:跨文化翻译、翻译传播学理论、典籍外译。
21世纪,知识成为生产力中的重要因素,知识管理对社会发展的各方面都有着强大的促进作用。
翻译在不同文化、不同知识系统、不同语言的交换和互动中,发挥着桥梁、黏合剂、转化器等功能,承担着知识管理、信息过滤、系统控制的职能,是维护世界知识系统多样性的重要途径,同时,它又服务于一个国家的语言战略和规划,是提升国家软实力的核心要素之一。
翻译是一种知识管理过程
理解翻译与知识管理的关系,应先区别知识、信息以及数据三者之间的差异。依照知识管理的理论,在信息的增殖链上,分布着数据、信息、知识和智慧等四个层次。
每一个层次代表着信息加工的不同阶段:要使数据提升为信息,需要对数据进行科学采集与遴选、压缩与提炼。而将信息提升为知识,还要基于用户的实际需求,对信息内容进行提取、比对、归类,并分析、概括、判断和推论,这个过程的管理即知识管理。
数据是原始的数字和事实,信息是加工过的数据,而知识是被验证过的信息。知识往往是一个流动的混合体,它包括各种经验判断、价值观、实践程序和专业技能等。
在翻译过程中,这些经验、价值观、程序以及专业技能等随着译者的加工和锤炼,经过复杂的语码转换,最后来到受众面前,经历了数据—信息—知识—智慧的“文本穿越”。
值得关注的是,在每一个阶段,翻译项目的组织者、赞助人、译者、受众乃至评论人等都实行了不同的管理策略,才使得文本趋于多样化和精致化。这样一个过程,是信息的管理和分类过程,让信息从庞大无序到分类有序,获得价值升华。
知识分为隐性知识与显性知识,前者是“直观的,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知识”,储存于人类大脑中且不易被提取或编码。即如何将文本中隐去的知识策略性地获取并将其凸显出来,将原本传递的意义尽可能完整地解析出来,是译者在翻译中考虑的首要因素。
这要求译者具备良好的专业素养、跨文化素养以及娴熟的语言文字转换能力。相反,人们可以简单地对显性知识进行表述和解码,翻译也较为简单。
翻译是通过对文化资源的过滤和加工,把最恰当的知识在最恰当的时间以最恰当的方式传递给最合适的读者,以达到最佳目的,是一种组织性很强的知识传播过程。
何种知识能进入思想市场的流通环节,起到何种预期效果,达到何种目的,都是需要预先考虑的。译者在着手解读、转换和再现文本意义之始,就进入了知识管理阶段。
为了达到预期的翻译效果,译者对个人的知识进行有效存取,甚至进行系统化处理,而后采取恰当的策略、方法、技巧等,在语言和文化两个层面上对原作进行策略性转换,生产出最符合赞助人或组织者意愿的“产品”。
从知识管理的角度看,原作在从文本到译本的转化中,文化信息的失落与变形是知识管理的结果,翻译的过程是知识管理的过程。
翻译是一种知识转化活动
在知识管理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知识转化的过程。在翻译过程中,知识在从源语文化流向目的语文化当中经历了多重的蜕变和转化。
知识在正式文本形成之前,散落在各个前文本当中,以神话传说、口头文学、历史故事、民间寓言等各种“原材料”形态存在着,等待文本生产者的数据再处理或系统化提升,这是知识的“第一次转化”。
在正式文本成型之后,再经由译者从中重新提取数据和信息,将其加工为目的语受众或文化需求的“产品”,实现知识的“第二次转化”。
最后,当译本正式进入知识的消费阶段,受众又对其进行符码转换和选择性解读,其承载的意义得到“第三次转化”。
这三次转化过程中文化信息的失落和变形,是任何跨文本/文化活动都无法避免的,所幸的是,文本在这一过程中又获得了“新生”或“再生”,使意义世界更加丰富多彩。
值得注意的是,译者不仅要了解知识转化的过程,而且还需要掌握另外一种知识,即“关于如何转化知识的知识”。美国学者认为,知识转化的过程要传达的是“这是我的知识告诉你的”,而不是“这是我所知道的”。
因此,在知识从信源到受众的过程中,身兼传播者角色的译者,没有向受众解释提供通往知识的各种路径,则知识转化达不到其目的。而序、跋、注释、图表等副文本成分的出现,可以帮助受众更快捷地接近正文本,对知识的“全景”形成一种整体性的认识。
翻译具有高度的实用性。但目前,翻译理论在很大程度上为知识管理研究领域所遗忘,知识管理理论也没有引起翻译学界的足够重视。
基于知识转化的特性和翻译传播的本质,我们有理由认为,整合传播学、信息学、社会学、认知心理学等学科工具,对翻译过程中的知识转化进行模式建构是可能的。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张生祥